趙單識專門請了耕田的人過來。

一臺臺機器開進來, 就放在馬路邊, 擺成了一條長龍，任誰看到這景象都要叫一聲壯觀。

村子裏已經很多年沒這麽熱鬧, 孩子們放學後穿行在機器堆裏，大呼小叫, 開心得不成。大人們有一個是一個，都跑過來了幫忙。一天八十塊的工資，大家熱熱鬧鬧湊在一起, 可比自己在家裏忙活一天劃算多了。

原本荒蕪的田地，裏面的草和灌木一起被連根拔起，堆在中央點上了火。熊熊烈火在田野中燃起, 橘黃的火苗如抖動的綢布一樣在原野中跳躍。

趙單識請了村子裏幾個弄紅白喜事的火頭師傅，在田野上壘竈搭磚, 大量的菜肴被運過來, 雞鴨魚肉, 一群人就在田野中吃的正香。

有老人感慨, “看這情景, 也就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有這規模了。”

旁邊人笑嘻嘻，“差不多，不過現在的夥食可比上一個世紀好多了。”

“那是，要是現在還像以前那麽差，有誰願意來幹活？單識, 明天吃什麽, 去你菜地裏摘幾把菜來吃吧？”趙華勇揚聲喊, “你這活很快就要做完了，再不吃可就沒機會吃咯。”

拔草的，燒柴的，犁田的，整地的，大家都坐在田埂上端著飯碗，吃著飯。前幾天還雜草叢生的田野現在已經被犁出來了，耕熟了的黝黑土地混著灰，起了一定道道田壟。

趙單識預留了二十畝土地種水稻，其他的都種菜，至於種什麽菜，他還得再想一想。

不過，田地已經有了，人手也很快就能招過來，無論種什麽菜他都不擔心。

“行啊，大家想吃什麽菜？我去菜地裏拔去。”

勺子爽朗大笑，“吃什麽菜都不用緊，主要是你家種的。你要是能掌勺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
趙單識一口答應：“行啊，沒問題，我明天就做點菜給大家嘗嘗。”

“你那涼拌菜可別少做，少做了不夠吃。涼拌青瓜、涼拌茄子、涼拌豆角……什麽都給我們來一點，要是人手不夠，你喊一聲，我們給你打下手去。”

“哈哈哈，算我一個，我們免費給你打下手去。”說話的是黑子爹趙尋。

“單識啊，你那湯燉的也不錯，要麽再燉一鍋吧？”

“還有那魚，我就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魚，你不如再來道魚？”

趙單識笑：“你們得了啊，還點菜點上了？”

趙單識這幾天都有做菜，不過他做的不多，也就加上一兩道，大部分還是火頭師傅做的。

他做菜跟別人的菜比，那滋味好了不是一點半點，所有人一吃他的菜馬上就能認出來，也心心念念地記住了。

花枝娘問：“單識啊，你從哪裏學來的手藝，那地方還不收徒？”

饒春花笑她，“怎麽？你也想去學啊？”

“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學什麽學？我這不尋思著我家裏幾個沒出息的孩子，讀完高中出去打工也沒什麽技術含量，都在工廠裏做。要是能學一份手藝，以後憑手藝吃飯可就輕松多了。”

“這話倒也是，有份手藝比什麽都強。”

趙單識搖頭笑道：“我是跟一個大師傅學的，人大師傅條件很苛刻，後來的秘方還要出錢買。”

守望號大師傅：……

饒春花尤不死心，“條件到底有多苛刻呀？”

“這麽跟您說吧，要是換成錢的話，我學這本事，起碼也要五到十萬塊錢。”

趙單識想想耗在守望號的生物能，心裏有些心疼。

旁邊的人原本都豎著耳朵在聽，聽他們這一些，心裏那點隱秘的念頭立刻就打消了。

“這麽貴呀？那你什麽時候才能回本？”

“有本事的人可真了不得，教個徒弟都收那麽多錢。”

花枝娘皺起了眉頭，旁邊人對她道：“我看單識手藝也不差，你要真想讓家裏孩子學，那就拜他為師嘛，也不用另外找什麽其他的大師父了。”

勺子看趙單識臉色，笑嘻嘻地打圓場道：“人家大師傅收徒弟哪有那麽容易？首先得看師父想不想收徒，再看看徒弟的資質怎麽樣？錢財什麽的倒排在最後了。”

“就是，你想拜，人家還不一定想收呢。”

大家過來幫趙單識幹活，每天都有八十塊工資可拿，中午還包一餐好飯，現在他就是財神爺，誰也不想得罪他，因此紛紛出言維護。

“話說，村裏真是好久沒這麽熱鬧了，想當年我們修水庫的時候，也是一到中午，大家就端著飯出來吃，邊吃邊聊，那日子，別提多快活了。”

“嘿，你要覺得快活你去修唄，我可不去。那時候可累得我要死，一天從早到晚就那麽點工分，連飯都不包，還要自己端著飯來吃。”

“那時候的日子多苦啊。”另一個大娘感慨，“幹那麽重的活，從早幹到晚，還沒什麽好飯吃。早上是番薯粥，中午是番薯塊，晚上是番薯片。一天到晚都是番薯，堵在我胃裏整天泛酸水。”

有年輕一點的笑道：“我覺得番薯也挺好。”

“你那是沒天天吃，天天吃你就知道那滋味有多難熬了。再說以前的番薯可不像現在的番薯那麽甜，以前的番薯什麽味都沒有，就寡淡，現在給豬吃，豬都不願意吃了。”

“對，以前的老品種，種出來的番薯還真不咋地。不像現在的改良品種，別說番薯，就算番薯葉，掐一把都挺好吃的。單識家這番薯葉就不錯，爽滑鮮甜，不像一般的番薯葉，有股澀味。”

“胡子伯，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番薯啦？”

胡子伯嘻嘻一笑，“他家的番薯還沒收呢，等收了之後我再去看看。”

“好啊。”趙單識一口答應，“等收了之後留出種來，大夥想種那番薯就找我拿一點。”

大家聊那麽久，趙單識也看出了他們的意思，他菜品質好，大家都挺眼饞，這麽點東西，趙單識也不介意跟他們共享一下，反正他有靈肥，普通人也種不出他菜的滋味來，不存在競爭關系。

“那可說好了，給我留一點。”

“我也要。”

“杜辛娘，你家的地不都租給單識了嗎？還有地方種番薯啊？”

“那有什麽要緊？番薯這東西最好種了，改天我去哪座山腳下開個荒，弄點肥料堆上去，番薯就能種出來了。”

說起山，趙單識順嘴問了一句，“我們這裏包山要多少錢啊？”

“看你包的時間，一般來說一畝24塊，差一點的便宜一點，好一點的貴一點，怎麽樣，你想包山啊？”趙華勇調侃，“你這步子也邁得太大了，步子邁大了，小心扯著蛋。”

趙單識摸摸鼻子，“我就問一問，現在還沒有包山的計劃，可能要等過兩年再說吧。”

“包山好啊，你看我們這裏的山，又可以種果樹，又可以養雞，到時候你養一批走地雞出來，肯定不愁賣。”

“我看單識弄什麽都不愁賣。”

“就是，村裏這麽多人，我就沒見過誰比單識更會種養東西，你們看看他那菜，我種了大半輩子菜，還沒他的菜好。”

“要不怎麽他就是名牌大學生呢，腦子好使的人去哪都好使。”

“說起來也是，不知道你們家的雞怎麽養的。那天我打你們家的雞棚那邊路過，你們家的雞一直追出來，那翅膀扇的，跟老鷹一樣，彪悍得不成，一看就是野外自己刨食長大的。”

“我也看見了，你們家的雞才幾個月吧，不知道怎麽就長的那麽好。單識，你要是有留做種雞的雞，到時候賣我一只？”

趙單識笑嘻嘻，“也成啊，不過我這雞可能賣得比較貴，要是你們想要種雞，還不如直接問我借呢，到時候孵出來的小雞，分我一點就行。”

“你還想擴大規模啊？”

不等趙單識回答，旁邊人笑道：“你看他都想包山了，肯定是要擴大養雞規模啊。”

一群人笑嘻嘻地吃完飯，又各自回家休息去了，等到下午他們再來幹活。

趙單識也拉著黎憑回家午睡去。

黎憑示意他往後看，趙單識這才發現後面跟著一個女人。

“花枝娘？”趙單識停下腳步，等了她一下，笑問：“您有什麽事呀？”

花枝娘快步走上來，笑道：“也就是先前跟你說的學廚藝的事，你收不收徒嘛？我那倆侄子都是老實巴交的孩子，出去外面打工老被人騙，想找別的營生，又找不到靠譜的人，所以過來找你問問。”

趙單識笑道：“我以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，要不您等等，讓我考慮一下。”

“成那你好好考慮呀，我先跟你說我那倆侄子的狀況吧，他們一個18一個19，都是讀了高中出來，高中成績不咋地，沒考上大學所以出去打工了。你放心，他們成績不好歸不好，但人老實，從來不幹那些不好的事情。我那兄弟家裏也舍得讓他們吃苦，你要打要罵，我兄弟絕無二話。”

趙單識沈吟，“我收徒不用收錢，不過如果教出來了，起碼得給我幹五年，這五年內，每個月也就拿兩三千實習工資，要是五年以後他們留下來，我們再考慮分紅。您看看這條件，回去跟您侄子商量一下，要是他們能接受的話，您再讓他們過來我這裏，我看看他們資質，要是資質還行，這徒弟我就收下了。”

“哎，好，我等一下回去就打電話跟他們說。”

趙單識笑笑，“不急，您跟他們說清楚，慢慢考慮，這個星期之內來找我都可以。學廚是個苦力活，也不知道孩子受不受得了，建議您讓他們上網先了解一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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